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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萃 | 江蟹味里忆旧年

2025年12月05日 09:19:24 来源:平阳县融媒体中心

  作者 杨国华 编辑 王秀华

  梭子蟹,平阳人称“江蟹”。儿时,老家河头垟虽然就在萧江渡码头附近,可在那个生活困难、捕捞技术落后的年代,我家也只能在秋冬江蟹盛产时才能偶尔吃上几只。

  

  

  上世纪70年代,父亲在后林中心学校教书,我与他一起住在学校里,同一宿舍的还有王时珍老师和他的儿子。王老师的家在平阳县一个渔村,每周回家一次,每次会带些海鲜到学校。到了秋冬季,他会带来一大串的江蟹鲞。那时普通家庭是没有冰箱的,鲜活的江蟹吃一个星期肯定会馊。渔村的人有他们自己的保鲜方法,将江蟹煮熟后,用绳子串起来,晾在家里通风的地方,可以吃一段时间。

  宿舍很小,我们进门就会闻到挂在板壁上的江蟹鲞飘来的阵阵鲜甜,让人口水直流。我在父亲那张办公桌前学习,抬头就能见到颜色通红,似乎还在横行霸道的江蟹,有时候眼馋得紧,便照着江蟹鲞的样子在纸上描画。父亲见状,摸摸我的头说:“好好读书,长大了还怕没江蟹吃啊?”

  

  

  王时珍老师年龄比父亲大些,很关照父亲,每次带回来江蟹鲞都要送一只给我们配饭。父亲不好意思接受,推却之时,王老师会笑容可掬地说,却之却之为不恭啊!父亲无奈,只得说,受之有愧,受之有愧哦!

  秋天过后,天气就比较冷了。学校宿舍为砖木结构的房子,我们住在二层,极为通风,江蟹鲞经过秋风的抚摸,蟹肉更加紧实,嚼劲十足。王老师送给我们的江蟹鲞,父亲都很大方地吃半只,我也吃半只。不像在家里,一家人一顿才吃半只江蟹。江蟹洗净后,扒开壳,撕净鳃,对半切开,中餐半只,晚餐半只。其中半只切成三爿,一爿为一股,每人一股。父母亲最疼爱弟弟,他吃的是中股,带两只脚;我是老大,吃的是边股,也带两只脚;妹妹是独女,吃的是带江蟹钳的那一股。江蟹壳上的膏,母亲用筷子挖出来分给我们三兄妹。我们夹着江蟹,嘬着江蟹汤下饭,饭吃完了,那股江蟹还很完整,继续美美地一点点地嘬着汤,全部吃到肚子里。

  关于江蟹,父亲总是有很多话要说,而说的最多的,就是他读师范时认识的一位音乐老师。那位老师早年从福建音专毕业,工资很高,经常用红膏江蟹下饭,让他羡慕不已。作为教师的父亲只有微薄的工资,说起这事的时候,语气中满是艳羡。记得有一次,我们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。父亲用筷子尖夹着江蟹壳,说起了法海和尚被白蛇和青蛇打败后,躲在江蟹壳里的故事。说完,他咬掉壳尖,挤出那一点点红膏,指着给我们看,“这就是法海和尚”。又说,“法海和尚是坏人,我把他吃了”……

  江蟹,在我的记忆中有很多种吃法。老家摆排场时,红膏江蟹可以当冷盘,煮熟后的红膏江蟹带壳削成片状,叠得高高的,那显摆在人眼前的红色的饱满的蟹黄,最考验我们这些孩子的定力。而腌制的江蟹,虽然看着不起眼,却最能让人上头。记得一年冬天,金乡人送给爷爷一瓮用盐腌制,蟹壳都被敲裂了的江蟹生。爷爷喜欢吃江蟹生,可父母亲却不让我们吃。看着爷爷吃得津津有味,我们直流口水。爷爷见状,给我们兄弟姐妹每人夹了一股。那是我第一次吃上江蟹生,至今想起还口齿生津。

  多少年过去,如今我们已经能吃到张牙舞爪的江蟹,鲜活肥美,远胜当年,却总寻不到那股秋风里的鲜甜。唯有想起一家人分食半只蟹、听父亲讲法海故事的模样时,才懂当年的蟹香,藏着最浓的烟火与温情。

网络编辑:张超霞

文萃 | 江蟹味里忆旧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