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在阅读《平阳文学》《南雁》中平阳作家包兴桐的小说作品,又一次被他的村庄题材小说给深深吸引了。
在当代乡村叙事多聚焦于城乡变迁与阵痛时,包兴桐的小说却如一股清流,执着于描摹大山深处“未曾改变”的乡村本真。他以独特的内容选择、诗意的艺术表达与恒定的美学追求,构建出一个自成体系浪漫诗意的村庄世界,让读者在朴实的文字间邂逅乡村最质朴的温度。《百花园》执行主编王彦艳曾这样评价包兴桐的乡村系列小说:“初见包兴桐的作品,我有些惊讶:文中的叙述者,分明就是蓝色星光下,由山神护佑着走入森林的孩子。后来,他的作品结集成《从前的村子》。我忌妒地想,《从前的村子》该是他命定里的一本书。一个作者写出这样的书,于他,于书中的事物,都是一种幸运。”
在内容的选择上,包兴桐锚定乡土“边缘”,打捞日常诗意。《骑马》《香》《野菜》《会飞的鸡》等小说中,包兴桐的叙事目光始终聚焦于乡村中最具烟火气的“小人物”与“寻常物”。避开宏大叙事,却让乡土的肌理愈发清晰。
他写村里人,聚焦“非典型”乡土群像。他不写叱咤乡村的“能人”,反而钟情于“长脚”“慢人”这类带着生理特征或性格标签的普通人,以及守护乡村根脉的幺公幺婆和在传统秩序中寻找位置的“倒插门”女婿。这些人物没有戏剧化的人生,却在柴米油盐的日常里,藏着乡村最真实的生存状态与人性微光。
他写村庄的物,赋予乡土事物生命感。野菜不再是简单的食材,能骑的公猪也不是荒诞的噱头,一把来历不明的尖锄却带着一长串的故事,这些带着山野气息的事物,既是乡村生活的物质载体,更被注入了孩子视角下的童趣与想象,让乡土世界充满灵动的生机。
写村里发生的事,他以孩童视角定格乡村趣味。他擅长捕捉孩子眼中的乡村故事——或许是《端午》里过节的习俗,或者是骑牛、骑公猪的“骑行冒险”,或许是翻过几个山头挖棉菜,到奶奶家过暑假的日常,这些无关功利的小事,滤去了成人世界的复杂,留存了乡村最纯粹的快乐与诗意。
包兴桐小说在表达艺术上,善于融散文之真与诗歌之简。打破了小说、散文与诗歌的边界,以“散文化”的真实与“诗化”的简洁,让乡土叙事脱离了沉重,多了份轻盈与灵动。如《甜》《月光刀》等,更像一篇精美的散文诗。
他以散文式的真实拒绝虚构的“滤镜”。《当我们老了的时候》描写的是一对“冤家”老夫妻的日常言行。他的描写不刻意雕琢,没有激烈的情节冲突,却用白描般的细节还原乡村的日常肌理,让读者仿佛能触摸到大山深处的风与泥土的气息,有着最最真实的人间烟火。他的小说善用短句定格瞬间,有着诗歌式的简洁。他极少使用冗长的段落与复杂的修辞,常用短句传递情绪与画面,寥寥数语便将童趣与乡土的鲜活定格,留白处更显韵味。
在城镇化加速、乡村不断被“改造”的当下,包兴桐的小说始终坚守着一份“反潮流”的美学追求——他笔下的村子“藏”在大山深处,未曾改变,不曾改变,这份“不变”并非拒绝进步,而是对乡土精神根脉的守护。他不写乡村的凋零与失落,而是执着于挖掘那些超越时间的乡土特质:人与人之间的淳朴联结、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、对传统生活方式的坚守。这种美学追求,本质上是用文字为乡村建立一座“精神博物馆”,让那些正在被时间消解的乡土记忆——阿婆的唠叨、孩子的嬉闹、野菜的清香……得以留存,也让读者在“不变”的乡土中,寻回内心的安宁与对本真的向往。
“我写的这些乡村故事,是我对乡村追忆似的发现。”这句自白来自《山花》杂志上刊发的他的一篇创作谈《乡村,一种可能的生活》。包兴桐的乡村小说,没有宏大的主题与深刻的批判,却以对乡土的真诚与热爱,在内容、艺术与美学上构建出独特的风格。他让我们看见,乡村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家园,更是精神层面的“原乡”——即便大山之外的世界日新月异,那些藏在乡村褶皱里的真淳与诗意,永远值得被书写、被铭记。
版权声明:
凡注明来源为“新平阳报”、“平阳新闻网”的所有文字、图片、音视频、美术设计和程序等作品,版权均属平阳新闻网或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持有所有。未经本网书面授权,不得进行一切形式的下载、转载或建立镜像。否则以侵权论,依法追究相关法律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