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 陈士彬 编辑 王秀华

　　乘飞机，是有原则的，先安检，后登机。携带超过20公斤以上货物的，必须航空托运，要付钱。2023年10月2日上午7点40分登机，我们夫妻俩所带东西不多，没超过20公斤，但有点笨重，决定免费托运，于是办了手续。我们轻松登机。凑巧，我坐在窗边，看到了如鲨鱼尾巴的机翼。我老是盯着窗外的动静。舱内的空间像高铁车厢，像轮船，但有点压仰，一排六座。我这次来回乘的是三十多排与五十多排的，算大客机。飞行过程比较平缓。

　　广播先说中文，后说英文。意思是让乘客不吸烟、不喧闹，让手机处于飞行模式，起飞时关闭厕所、系好安全带、合拢座位前的桌板等。

　　乘飞机是严肃的，不是开玩笑的。航空小姐检查了每个人，确保都系上安全带。我们积极配合，听管理人员的话，听航空小姐的话。其实他们都是为我们服务。每当我坐在飞机上就胡思乱想，比如二三百人连同飞机本身飞到天上，我们好像装在鹍鹏肚子里一样，也好像搭孙悟空身上腾空凌云等。如果你想喝水，要放置行李箱、开关空调、上厕所等，凡叫必应，他们服务周到。比如，舱顶有一只苍蝇，身材高挑、举止大方的航空小姐用手上的胶布一按，就把它捉了。

　　脚下传来轰鸣声，飞机开始颤动，机翼里的缝隙展开。飞机慢慢滑动，在道路上转弯、滑动，就是不愿起飞，大概在热身吧！接着，广播响起“飞机起飞”的声音。飞机开始直道加速，不到二三分钟，机身开始摆动。我能感觉到飞机在浮起。这时，“轰隆隆”声响起，飞机冲向天空。地面上的物体离我们越来越远了——山峦变成泥堆，江河变成带子，马路变成线条，车辆变成蚂蚁……

　　飞机进入云层的时候，我看到下面白茫茫的云朵，像棉花，像烟雾，像白色的海洋。广播说，飞机正处在离地面6000米的高度，时速每小时800公里。是的，飞机的速度约是动车2倍，并且按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原理飞行，故乘飞机效率高。

　　飞机下降时，广播说的话与起飞时差不多，比如关闭厕所，手机处在飞行模式等。大约提前一小时，飞机就开始下降一些，平飞一段，再下降，再平飞，而不是一下子下降。每次下降，飞机总有飘斜、摇摆，使人有失重之感。我听见机翼“啦啦”响就心惊胆颤。总是想，一个孤单单的物体能在高空中自由飞翔，载着这么多的生命，飞机真伟大，飞行员真伟大。

　　飞机下降，地面上的物体变大。我们好像拿着放大镜在看地面上的东西，它们在变大、变清。这时，我耳朵里开始“嗡嗡”作响，我张开嘴巴，上下嚼动，以减轻耳鸣。

　　飞机对准飞行道落地那个瞬间，又开始抖动。滑轮着地，滑行一段，留下黑色橡胶痕迹。这是天与地的签到处，这是生命安全的见证处……我心情开始舒坦起来。放飞陌生的世界——这次，我一共飞了两个多小时，飞过了很多省、很多山、很多水、很多房顶等，简直像在做梦，像在腾云驾雾。

　　2023年10月5日19：50登机。我坐在窗口，看见了完整的机翼尾部——它涂着红色颜料，闪耀着灯光。平时，我们在地上看到天空上的飞机在夜晚飞行时的灯光，就是从尾部与头部发出的。到了晚上，地面是看不见了，有时借着灯光我偶尔能看到云层，不是白色的，而是一团灰白。飞机头部的灯光，我们无法看见，也许与汽车远光灯差不多而已，不过对面飞来的飞机的灯很亮，光线很长，把黑漆漆的天空划出了一道光芒，照亮了周围的云层。那云层，似海浪，似烟雾，似雪花，但这样的景象很快就结束，好似海市蜃楼。

　　我很少有看到迎面而来的飞机的机会，只好看看机翼尾部的灯光照到云层上，看看远处漆黑的空间变幻莫测。有一次，我的感觉异常亲切，我感觉自己不在飞机上，而在一座山上，我好像站在山垅田(梯田)里看稻黄——那一层一层的黄暗淡分明，旁边还有一座大山，那稻黄就在山脚下。当时我以为是错觉，叫我妻子看。她说，哪里有稻黄？只是微弱的灯光直射吧！我再去看，风景真的飘去了，无影无踪。

　　天上的星星，我看得比较真切，但总是不定，很快消失。反正一句话，在飞机上，夜晚能看到的外面的景象无非是星星、灯光、云层，最多是灯光与云层巧遇产生的景象，比如山垅田上的稻黄幻象。所以，我不再往外看了，闭目养神。
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妻子看到了一个大大圆圆的红光圈。她问，是不是飞机？我说，不是飞机，是月亮。按时间推算，现在应该是月亮上升的时候。我兴奋起来，在飞机上看月亮可以说是稀罕事。月亮，像一团火球，在我远方，又仿佛在我脚下。我在高处看月亮，觉得月亮特别冷静，悬挂在黑黝黝的空间里，显得孤单。飞机上的月亮不是给你看个够的，你连思考、赞美的时间也没有，瞬间便不见了。这下，我们顾不得月亮的冷静与孤单了。

　　广播说，飞机要下降。我盯着窗外看下面，从一片黑茫茫到灯光隐约可见，每个细节我都不放过。

　　地面上的灯光，黄色居多，浅红色次之，绿色或蓝色更少，算不上色彩斑斓，但公路旁的灯都是黄色，成方格子形状，一块一块连接，把大地的光辉分割得格外明显。无灯区那就是一片墨色嵌入光里，是更突出的黑暗。

　　突然，广播说，飞机落地了，请大家安全出舱。舱内灯光大亮，腰间佩戴大红色宽皮带的航空小姐正忙碌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