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朝畅 编辑 王秀华

　　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，老韩的房间里就会出现一种声音，那是一块银元和另外一块银元磕碰发出的声音，很清脆也很神秘。住在隔壁的儿媳妇就会把耳朵贴近墙壁，静静地分析着判断着思考着，这到底是什么声音？

　　老韩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，两个儿媳妇也都有了自己的孩子。女儿远嫁他乡，平时很少回家探亲，女婿是一个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，外甥也快要五岁了。老韩感觉自己的日子还算是过得挺好的，有孙子有外孙，也可以说是子孙满堂啦！

　　在女儿生下第二个外孙的那年，老韩的老伴去世了。老韩一直感觉这是一件美中不足的遗憾事，没能让老伴看到第二个外孙现在已经会走路了，要是老伴还在，就可以听到孩子甜甜地叫她一声“外婆”。

　　老伴走了，老韩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，已经不能再下地干活了，慢慢变得行动不便，腿脚不利索，平时只能靠孩子们轮流给他送饭送菜了。孩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，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难处，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。时间长久了，孩子们为了养家糊口，儿子和儿媳妇为了下地干活，也会对老韩照顾不周，等孩子们干活回来，他们还来不及做饭，老韩的肚子已经饿得“咕咕”叫。

　　为了照顾一个老人，两个儿媳妇也慢慢感觉到力不从心，说是互相轮流照顾老人，有时候一忙起来，就会忘了送饭菜过去。虽然老韩的两个儿子都住在自己的隔壁，隔一个房间，隔一堵墙壁，有时候却如同隔了一个村庄一样那么遥远。只有女儿、女婿带着外甥回家探亲时，一家人才感觉热闹起来，亲情的温暖才会体现出来。

　　等女儿、女婿探亲结束，等外孙们喧闹声一过，老人又觉得孤单起来。最可怕的是，儿媳妇们已经不让孩子来他房间玩了，原因是老韩不管怎么洗澡，身上总是有“老人味”，他的房间里也有一股怪味。

　　孙子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他房间玩了。老韩越想越难过，也就自然而然会想起老伴来。他打开自己床头边的一个破旧木箱子，里面有他老伴穿过的衣服，他舍不得扔，只是拿出来看看摸摸，又放入木箱子。老韩开始胡思乱想起来，要是箱子里全是金银财宝那该多好啊！

　　远嫁他乡的女儿也在家里胡思乱想起来：哥哥嫂嫂他们那么忙碌，会不会忘记给老人送饭菜？天冷了，不知道老人家穿得暖和吗？不知道老人最近身体怎么样？女婿也不放心，就决定一个人悄悄回一趟岳父家看看。

　　平时女儿、女婿回家探亲总会先告知一下，或者逢年过节才会回去一趟，这次突然造访的确出乎儿子、儿媳妇们的意料，当然也出乎老韩的意料。女婿看到了老人平时的真实生活状况，知道老人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，而且孩子们从来不会到老人房间里来玩耍，老人家非常孤独。于是，聪明的女婿便留下三块银元，然后告诉岳父接下来的日子应该如此这般去做……

　　女婿回去后，老韩每次吃饱饭都会拄着拐杖出去走走，还会去溪边捡几块小石子放在口袋里带回来，还会去村头小店带回一些小零食。接下来的日子，住在隔壁的儿子和儿媳妇在夜间听到了老韩房间里发出的声音，贴着墙壁隐约可以听出那是银元碰撞声。

　　二儿媳为了摸清情况，就让自己的孩子去老韩房间里玩。看到孙子来玩，老韩就会把预备好的小零食给孙子吃，有时候还会当着孙子的面，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银元玩一下又放入口袋。二儿媳听了孩子的汇报，心中暗自嘀咕，莫非老人家有一笔私房钱？为了摸清情况，她特意做了好吃的，让老韩到自己家一起吃饭。大媳妇也不是傻子，她看到自己妯娌的微妙变化，估计其中一定有名堂。于是，她也让自己的孩子去老韩房间里玩，老韩故技重演。

　　接下来，儿子和媳妇们都认定老韩身边有一笔钱，不然口袋里怎么会有银元？有一次，贪吃的孙子在老韩的房间里好奇地问道：“爷爷，你床头边的这个木箱子里面是什么？”老韩轻描淡写地说：“里面是你奶奶的破衣服。”儿媳妇才不相信，她们一致认为箱子里一定有值钱的东西。有一次，老韩出去散步，大媳妇悄悄进入老韩的房间，说是要帮忙打扫卫生，结果发现那个木箱子居然上了一把锁，可惜老韩说，钥匙在女婿手上。她对自己的判断就更加确信啦！

　　两个儿媳妇为了获得老韩的信任，为了能够私吞老韩的财物，就隔三差五给他做好吃的，常常是宰鸡杀鸭给老韩补身体，过年过节更是用大鱼大肉来孝敬。女婿得知情况后非常欣慰，老韩更是乐得合不拢嘴，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。可惜好景不长，老年人经不起大鱼大肉的折腾，粗菜淡饭时没毛病，吃得太营养、太油腻肠胃反而吃不消了。不久，老韩就过世了。

　　办完丧事，大家开始讨论如何均分老韩的财物。女婿慢慢吞吞地打开了锁，里面的东西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——里面只有一件老韩老伴的旧衣服，衣服下面是老韩从溪边捡来的一堆小石子，小石子上面有一张纸，上面是老韩歪歪斜斜的字：“子呀子，不如小石子，没有小石子，饿死老头子。”

　　儿子和媳妇们的脸瞬间气得发白，又羞得通红，然后又发青。因为老韩的字太歪太斜了，两个孙子好奇地拿起了那张纸，正在认认真真地研究纸上的字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