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梦娜 编辑 王秀华

　　那是一所总在阳光下的房子，一面可以看到湖，另一面可以看到江。湖的走向和我梦里的时间一样，没有清晰的纹路。我好奇，梦里的一天到底是几个小时呢？有时睡去短短几分钟，仿佛经历大半天时间。梦里，似乎是意识决定物质。意识作用下的物体突然消失，或者会说话的突然不说话了，都是有可能的。

　　现实中，我并没有见过这所房子。我之所以对这所房子熟悉，是因为我不止一次梦见它，但每次都只是逗留，不曾过夜。也就是说，它是我的，我却无法真正拥有它，每一次触摸都是极其短暂的。

　　我在房子里都看见些什么？房子里有专属的太阳，从厨房的双扇玻璃窗照进来，照得厨房暖洋洋的。一只盐堆积成的猫趴在灶台上。我不敢碰一下，仿佛碰一下它就会跑掉。

　　每个房间的木地板是经典的原木色，锃亮锃亮的，没有鞋子踩过的印记或者别的污渍。在我的记忆中，我没有做过任何打扫的动作，但它确实是呈现出一种无菌的状态，像医院里重症监护室的墙壁或被子那么洁净。地板上的那些裂纹，让我赤脚走在上面从来不会打滑。客厅里的沙发是皮制的，沙发皮有时候是红色，有时候是黑色的，红与黑的组合像眼珠子和嘴巴。我从没有坐下来，但我确信它是冰凉的。旁边没有别的玩偶、纺织品或者棉被之类的，没有可以抱着或垫在屁股下面的东西。我怕冷，真的。尽管太阳偶尔能够照耀在沙发上面，但也因为我急切地拉上窗帘，而让房间陷入濒临黑暗的境地。无关季节，无关性情，无关人类，这里简直可以媲美天堂。

　　我被逼入这样的梦中，也许是我体内的量子与量子打架的结果。量子往往纠缠的是人对爱的渴望，而人又在害怕失去中选择逃避。人与人，人与量子。只要和人有关，即使再小的事物，无形中会分裂成好与坏，低级与高级，崇拜和陷害，歌颂与诋毁。

　　我手中从来没有握着打开这所房子的钥匙。睡前也是毫无征兆，并没有在心里或脑中对这所房子有过憧憬。而我就是和它建立了深刻的联系。梦见一次看得见摸得着的事物，很快会在记忆中删除，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梦见，会让我对此产生怀疑，在醒来却未清醒之际，我问自己，这所房子在哪儿呢？我是那么真切地拥有着啊！

　　在梦里，我没有身份证。我是一个游民，我靠想象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拥有房子。我闯入自己的梦境，并占有一些东西，以至于我想留在梦里，把梦变成现实，而我也不必再利用睡着回到与梦相对的现实中。

　　在一次去这所房子的路上，我见一只被油炸过、遍体鳞伤却还活着的鱼在一条小水沟里疗伤。我问它：“要不要送你去海里或湖里？”它说，不用，要是人来了，它可以躲在小水沟旁边的一片莲叶一样大的叶子下面。我看它是一条鱼，它看我会是什么呢？我们没有开口说话，却好像用人、鱼之间的暗语进行了对话。

　　之后我是怎么走到梦中的房子里，我已经不记得了。在梦里，瞬间移位是经常发生的事。梦似乎总是在弥补人的意识中缺失的那一部分，没法解释，却很真实。有时候，我们不如相信它是真的。人类造出“完美”这个词语，是否因为完美可以在梦中得到诠释，从而得以真实存在呢？